第四章 魔窟奇缘（二）
刘全发：“这个人一搭话我就看出他是个花舌子（能说会道），你小心点，别傻了吧叽的被他绕进去。”
李老疙瘩：“咱一个臭劳工，他绕我干啥。”
刘全发：“也是。”
一会儿，大秤砣抱着罐头、熟食走进锅炉房，看到好吃的，刘全发来了劲：“我们劳工每人每天只发给四个窝头，没有菜，都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了。”
吃到半道，大秤砣说事了；“老疙瘩兄弟，我的三个兄弟也在伐木场干活，都病了，你能不能帮忙弄点磺胺。”
刘全发：“我说什么来着！”
大秤砣赶紧拿起一个猪蹄，塞给刘全发：“你吃你的，别屈咕我们哥俩的事。”
大秤砣从怀里掏出几张日钞，李老疙瘩；“这是什么钱？”
大秤砣：“日本钱，比满洲国票子值钱。”（日元值钱，面值比满洲国币高百分之五十）。
李老疙瘩面露难色：“咱俩已经结拜成生死兄弟了，按说大哥的事就是兄弟的事，可是弄药这事还真难为兄弟了。”
大秤砣掏出两块大洋：“不让你白跑腿，这两块大洋是给你的辛苦钱。”
李老疙瘩固执的拒绝道：“大哥你太高看兄弟了，我就是个劳工，真的没那本事！”
刘全发见钱眼开，插嘴道：“你不是认识那个女军官吗!她在药房当护士，你可以找她呀。”
李老疙瘩摇头：“你可别自作多情了，人家是太君，咱是啥？是最低贱的劳工。”
大秤砣又掏出三块大洋：“兄弟，哥哥是急着救命，大哥求你去找药房那个女军官试试，不管成不成这五块大洋都是你的。”
李老疙瘩硬着头皮去找护士金英子，他拿起日本钱，出了锅炉房。
来到医院药房，看到药房内只有金英子一个人，便凑到付药窗口：“金护士，我……，我有事求你。”
金英子：“不用紧张，什么事？说吧！”
李老疙瘩：“我的工友刘全发拉肚子，需要点药。”
金英子：“什么症状？”
李老疙瘩心虚的：“发烧，打摆子。”
金英子：“噢！挺严重的，让他到医院来，请医生看看。”
李老疙瘩：“我们劳工有病是不能公开的，让监工、把头知道了就会被活埋的，你就给我拿点药吧。”
金英子拿过一瓶药磺胺给了李老疙瘩。
李老疙瘩接过药，把日钞递上：“我有钱，再卖给我两瓶。”
金英子又拿了两瓶递给他：“拿走吧！我不收你的钱。”
李老疙瘩跑进锅炉房，一脸的喜悦：“弄来了。”
大秤砣：“太好了！”
李老疙瘩：“我跟金护士说刘大叔病了，她就把药拿给我了，连钱都没收。”
刘全发；“你这一泡尿的交情不赖呀！不但没挨揍，还白白送给你药。”
大秤砣：“什么交情？”
李老疙瘩；“大哥别听他胡咧咧。”
大秤砣把药品揣到怀里，说：“老疙瘩，到伐木场只要一提‘大秤砣’所有的人都知道，兄弟如果有危难就去找大哥。”
“大哥这钱你拿回去吧。”李老疙瘩连日钞带大洋一起递给大秤砣。
大秤砣：“亲兄弟明算账，这些是你应该得的，收着吧。”
夜幕下，李老疙瘩悄悄跑到日军营房食堂门口，他四周观察一下，没发现有危险，迅速在垃圾桶内检出两个大个鱼头，抱着跑回锅炉房。日本人做鱼时不要鱼头，把鱼头都扔了。鱼头很大，有的一个鱼头就有二三斤，这是劳工能拣到的最好吃的东西，日本人看了见是不让的，只能偷偷的捡。
刘全发从锅炉内勾出几块火红的炉灰渣，李老疙瘩用锹撮到墙犄角，而后把鱼头放在上面，炉渣灰立刻发出嗞嗞啪啪的声响。
李老疙瘩耐心的翻烤着鱼头，鱼头很快被烤得黄泱泱的。
刘全发：“老疙瘩，差不多，收起来留明天当菜吃吧！”
铁甲车旁，小林觉立着三八步枪站岗，空气中飘来烤鱼的香味，小林觉咽了一下口水：“好香啊！”。
又一阵烤鱼香味飘来，小林觉闻着烤鱼的香味找到锅炉房，走了进去。
从外面进来个日本兵，李老疙瘩以为是找麻烦的，用身体遮挡住鱼头。
小林觉冲着李老疙瘩鞠了个躬说：“你好！”
哪有太君给劳工鞠躬的，一下把李老疙瘩弄愣了，李老疙瘩不得不给他鞠躬：“太君好！”
小林觉将三八步枪戳到墙边，扒拉开李老疙瘩，蹲到烧烤的鱼头跟前说：“真香！我吃一个可以吗？”
李老疙瘩不敢不答应，说道：“吃吧！”
小林觉抄起一个大个鱼头就吃了起来。
“就是没盐淡，有酱油吗？”小林觉吐出了放进嘴里的鱼肉。
刘全发：“我们劳工哪有酱油吃啊！”
小林觉；“没有盐淡，你们怎么吃得下？”
刘全发：“我们沾咸盐水吃。”
小林觉：“咸盐水也行啊，给我弄点！”
刘全发把几粒咸盐放到碗里，倒上热水沏开，递给小林觉。
小林觉沾着盐水吃完了一个鱼头，似乎没吃够，他把另一个鱼头拿了起来，在鼻子尖下闻了闻，又放下了。
小林觉起身洗干净手，拿起枪，出了锅炉房。很快他又折了回来，说道：“我叫小林觉，是台湾人，晚上没吃上饭，太饿了，谢谢你们！”
刘全发拿起另一个鱼头，说：“这个也送给你了。”
小林觉客气的；“我已经吃一个了，这个你们留着自己吃吧！”
小林觉一手拎着枪，转身走了。
刘全发：“我说他怎么会说汉话（中国话），原来是台湾人。”
李老疙瘩；“台湾在哪里？”
刘全发：“台湾在很远的南边，是海上的岛屿。”
李老疙瘩；“也是日本国吗？”
刘全发：“台湾原来是中国的地盘，后来被小日本给霸占了。”
李老疙瘩；“所以你要把剩下的那个鱼头也送给他了。”
刘全发：“都是天涯沦落人。”
锅炉房，晚上刘全发正在烧锅炉，“当当！”浴池传来敲击铁管子声，刘全发赶忙放下铁锹，跑向浴池。
一会刘全发捂着红肿的脸回来了。刘全发流着眼泪走进劳工休息间，李老疙瘩坐起来，问道：“大叔，咋了？”
刘全发；“一个日本人洗澡，让我给搓澡，我哪会呀？拒绝我又不敢，只好硬着头皮给他搓，不知哪下搓疼了，那家伙回手就给我个耳雷子。”
“当当当当……”浴池里又敲起了铁管子。
刘全发吓得全身颤抖：“他又叫了，可咋办哪？去了又会挨揍。”
李老疙瘩：“大叔，别怕！我去看看！”
李老疙瘩忐忑的走进浴池，气雾中看到一个白灿灿的人影，李老疙瘩利索地脱去衣服，走到人影跟前：“哭邦娃”（晚上好）
山本荣太郎：“你的，当值？”
李老疙瘩：“不当值，已经交班了，我的，给您搓澡的干活！”
山本荣太郎递过毛巾，李老疙瘩将毛巾叠成一块毛巾板，先在山本的额头脸颊揉搓，接着拧去毛巾的水，继而在山本的肥嘟嘟的胸腹部搓下一层一层的泥卷。转到背部，毛巾板从臀部向背、肩上推，一遍遍，周而复始推上来，有张有弛。
“喔……，咦”山本发出惬意的叹声。
搓完了，李老疙瘩直起腰，噢……，长嘘了一口气。
“遥西，舒服大大的！辛苦辛苦的！”山本轻轻的在李老疙瘩肩膀上友好的拍了两下。
李老疙瘩：“我可以回去了吗？”
山本：“可以，开路的。”
李老疙瘩回到锅炉房，刘全发还沮丧着脸：“那个胖鬼子没为难你吧？”
李老疙瘩；“没有，那个胖鬼子挺满意的，他还说：遥西，舒服大大的！”
刘全发：“老疙瘩你真有本事，多难的事你都能化解。”
李老疙瘩：“这算什么本事呀，我在承德铁矿给渡边宽一技师做博役，给他搓过澡，也就明白了个大概其。”
